新冠病毒：铁锤与舞蹈
如果政府领导人能争取到一些时间，那么未来的一年半时间将会怎样？
本文由 Cherysun Zhang 翻译自 Tomas Pueyo 于 March 20, 2020 所发布的 Coronavirus: The Hammer and the Dance 一文。
摘要：现在只需要维持几周时间的强力防疫措施，就可以避免后续再出现疫情高峰，这是应当付出的合理的社会成本，同时挽救数百万条人的生命。如果我们不采取这些措施，由于医疗系统的崩溃，将会有数千万人被感染，包括很多需要重症监护的患者在内，太多的人都会因此丧生。
短短一周时间，世界各国从“新冠病毒不是个大事儿”的态度，转变为纷纷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但是仍有许多国家做得还不够。这是为什么？
每个国家都在问同样的问题：我们该如何应对？ 显然他们尚未找到问题的答案。
例如法国、西班牙、菲律宾等一些国家已经采取严格的遏制措施。 其他国家，像是美国、英国、瑞士、荷兰，依然行动迟缓，不愿采取限制社交距离的措施。
这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内容，文章依然提供了通过诸多来源收集的各类图表、数据和模型：
- 现状是怎样的？
- 我们有哪些选项？
- 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时间
- 好的应对策略是怎样的？
- 如何看待对经济与社会的影响？
读完这篇文章，你可以了解到以下几点：
我们的医疗卫生系统正在崩溃。
各国有两个选择：要么积极应对，要么承担疫情大规模爆发的后果。
如果选择后者，那么会有数十万人丧生。 有些国家甚至会死超过百万。
就算死了很多人，也不一定代表病毒之后不会继续传染。
如果现在积极应对，我们可以降低死亡人数。
我们会减缓对医疗系统造成的冲击。
我们会有更充分的准备。
我们会学到教训。
世界从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学到这么多事物。
但我们需要这样做，因为我们对这种病毒知之甚少。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达成最至关重要的事情：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如果选择现在就全力以赴对抗疫情，这场战争一开始会很激烈，但随后会逐渐缓和。
一开始会封城几周，但不用是几个月。
这样才能让我们逐步恢复自由。
或许无法立刻恢复一切正常生活。
但是好的结果很快就会到来，而且最终完全恢复正常。
而且所做的这一切都可以考虑到经济情况。
好的，现在开始吧！
1. 现状是怎样的？
上周，我展示过图中这条曲线：
这是中国以外世界各国的新冠病例曲线。我们还只能看到意大利、伊朗和韩国。 我们得放大右下角才能看到其他国家的情况。重点是，他们将很快追上这 3 个国家。
让我们看看接下来的情况。
不出所料，数十个国家的病例数量突然暴增。这里，我只能把病例数超过 1,000 例的国家放在图中。需要注意的是：
- 西班牙，德国，法国和美国的病例都要比意大利下令开始封锁时还要多。
- 现在，有 16 个国家的病例都要比湖北省下令开始封锁时还要多：其中，1,000 例以下的有：日本、马来西亚、加拿大、葡萄牙、澳大利亚、捷克、巴西和卡塔尔；超过 1,000 例的有：瑞士、瑞典、挪威、奥地利、比利时、荷兰和丹麦。
有注意到奇怪的地方吗？中国和伊朗确确实实爆发了大规模疫情，但是除了巴西和马来西亚以外，其他的 14 个国家都属于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
难道说病毒会针对富裕的国家？还是说这些国家更有能力鉴别出这种病毒？
不太可能是因为较为贫穷的国家就不容易被感染。气候潮湿可能对病毒传播有所减缓，但是并不能彻底将其阻拦，否则新加坡、马来西亚或者巴西也就不会爆发疫情了。
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些国家的对外往来没有那么密切，所以病毒比较晚被传入国内，或者是病毒已经传入，但是这些国家诶有足够的资源进行检测。
无论如何，如果上述观点成立，那么就意味着大部分国家都难逃一劫，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这些国家也终究要采取应对措施。
那么，各国都能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
2. 我们有哪些选项？
自从上周的文章发表以来，各个国家已经开始采取应对措施，下面举一些典型的例子：
西班牙和法国的措施
西班牙和法国处在一个极端中。西班牙采取措施的时间线如下：
3 月 12 日周四，西班牙总统否认了关于当局一直低估此次威胁的批评。 周五，当局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周六，采取了如下措施：
- 人们无故不得外出，除非因采购日用品、工作，在药房、医院、银行或保险公司上班等等。（极端理由。）
- 明令禁止带孩子外出散步或见朋友、家人。（除了是照顾需要帮助的人，但仍要注意卫生并保持距离。）
- 关闭所有酒吧和餐厅。只能外带。
- 关闭所有娱乐场所：体育场馆、电影院、博物馆，取消政府的庆祝活动……
- 婚礼不能有宾客参加。葬礼只能有少数人参加。
- 公共交通仍保持运行。
周一，陆路边境关闭。
有些人认为这些举措得力，有些人表示失望。本文就是希望平衡这两种极端的措施。
法国采取措施的时间线也是类似，只是最初实施较慢，但后来出台了更严格的举措。例如，暂不收取小型企业的租金、税收和水电等公共事业费用。
美国和英国的措施
美国、英国和瑞士等国家一样，在实施各项措施方面行动迟缓。这是美国采取措施的时间线：
- 3 月 11 日周三：宣布旅行禁令。
- 周五：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但并没有社会隔离措施。
- 周一：政府呼吁民众避免前往餐厅和酒吧，不参与 10 人以上的活动。而事实上这些措施并非强制执行，只是一个建议。
很多州、市则自行采取更严格的措施。
英国的情况也是类似：多是提供建议，但很少强制执行。
这两类国家代表了两种抗击新冠病毒的极端情况：减缓（mitigation）和封锁（suppression）。让我们来理解其中的含义。
选项 1：什么都不做
再继续讨论之前，我们先来看看如果美国什么都不做会发生什么：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每个人都被感染，医疗系统不堪重负，死亡率暴增，数千万人死亡（蓝色柱状长条）。粗略估算，假设全美国大约 75% 的人被感染，死亡率是 4%，那么将会有 1,000 万人死亡，这大约是 二战中美国死亡人数 的 25 倍。
你可能会觉得：“这听起来也太多了。我听说的可不会有这么多！”
所以问题在哪里呢？这么多数据，很容易就被搞晕。但实际上只有两个数字很重要：患病人数比例和死亡率。如果只有 25% 的人发病（假设其他人感染但没有症状，因此我们不计入病例），并且死亡率是 0.6% 而不是 4%，那么全美国的死亡人数就变成了 50 万人。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么新冠病毒的死亡人数就很可能落在 50 万到 1,000 万这个区间内。这个区间两极出现的差异主要是由死亡率不同所造成的，因此更好地了解死亡率至关重要。那么，是真么真正导致新冠患者的死亡呢？
我们应如何理解死亡率？
这个图表和刚才的类似，但是显示的是住院人数，而非感染或死亡人数：
浅蓝色区域表示需要去医院就医的人数，深蓝色区域表示需要进入重症监护室（ICU）的人数，可以看到这个数字的峰值将超过 300 万。
现在我们拿这个数字和美国现有的 ICU 床位数进行对比（当前为 5 万张床位，我们可以通过临时改建让床位数再增加一倍）。这个数字用红色的虚线表示。
对，你没看错。
红色虚线表示现有 ICU 床位数量，这条线以上的每个人无法得到相应的医疗资源，都处于危急状态，很有可能会死亡。
除了 ICU 床位数，也可以把它换成呼吸机数量，结果大体相同，因为 全美呼吸机数量少于 10 万台。
这就是为什么在湖北、意大利和伊朗有那么多人死亡的原因。湖北的死亡率最终并没有那么糟糕是因为他们几乎一夜之间建起了两家医院。而意大利和伊朗无法做到这一点，其他国家，即便有，也很少有能做到这一点的。我们会看到这些地方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
那为什么死亡率接近 4% 呢？
如果有 5% 的病例需要重症监护但却没有相应资源的话，那么这些病例中大多数都会死亡。道理很简单。
此外，最新的数据表明，美国的情况要比中国更加严重。
我希望到此为止，但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连带损害
这些数字仅仅显示了死于新冠病毒的人数，但是如果因新冠患者造成医疗系统崩溃，那么会发生什么呢？结果就是其他疾病患者的死亡人数也会增加。
如果突发新增病，但是原本 8 分钟到达的救护车需要 50 分钟才能到达，即便到了医院，没有 ICU 也没有医生，那么会怎样？显然只能等死。
在美国，每年有 400 万人住进 ICU，其中 50 万人（大约 13%）死亡。如果没有 ICU 床位，这个比例可能会接近 80%。即便只有 50% 的人死亡，假设疫情持续一年时间，死亡人数也会从原本的 50 万增加到 200 万。换句话说，会有 150 万人因为连带损害而死亡。
如果任由新冠病毒传播，美国的医疗系统崩溃，死亡人数会高达数百万，甚至会超过一千万。
其他大部分国家也是如此。由于很多国家的 ICU 床位、呼吸机和医护人员数量和美国近似，甚至更少。任由新冠疫情扩散意味着医疗系统崩溃，也意味着会有大量人口死亡。
任由新冠疫情扩散意味着医疗系统崩溃，也意味着会有大量人口死亡。
说到这里，我希望我们能明确我们应该采取行动。我们有两个选项：减缓和封锁。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曲线更为平缓”，但是采取的具体做法是截然不同的。
选项 2：减缓（mitigation）策略
所谓减缓，就是说“现在无法彻底消除新冠病毒，那么就顺势而为，努力降低感染峰值，让曲线更为平缓，这也有利于维持和稳定医疗系统。”
这个图表出现于伦敦帝国学院上周发表的非常重要的一篇 论文 中。显然，它促使英国和美国改变了做法。
这张图和上一张很像，虽然不同，但是概念上类似。在图中，“什么都不做”的情况就是黑色曲线。随着实施越来越严格的社会隔离措施，就会出现后面几条曲线的情况。蓝色曲线代表最严格的隔离措施：隔离患者、隔离疑似患者，隔离老年人。这条蓝色的曲线大体上就是 当前英国的应对策略，尽管他们只是提出建议而非强制执行。
图中红色曲线是英国当前 ICU 床位数。同样的，这条线非常接近图表最底部。红线上方的所有曲线区域表示可能因缺少 ICU 资源而死亡的患者数量。
不仅如此，即便是尽力让曲线变得平缓，也会因为 ICU 资源的崩溃使很多人因连带损害而死亡。
你可能感到很震惊。当你听到政客们说“我们将会采取措施减缓这种情况”时，他们实际想说的是：“我们很清楚我们的医疗系统一定不堪重负，死亡率会增加至少 10 倍。”
你以为这已经很糟糕了吗？但是还有更糟糕的。因为上述策略的基本假设就是所谓的“群体免疫（Herd Immunity）”。
群体免疫与病毒变异
这个想法是基于所有被感染然后康复的人都会对这种病毒产生免疫。这就是这个策略的核心：“我知道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很难熬，但是只要度过这段时间，经过几百万人死亡后，活下来的人就会对病毒免疫，这样病毒就不再传播，我们就告别了新冠病毒。要不然就得实施长达一年的隔离措施，但之后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出现感染高峰。”
但我们假设的前提是：病毒不会发生大的变化。如果病毒没有发生太大变化，那很多人的确会获得免疫，在这种情况下，疫情就会消失。
那病毒变异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其实病毒已经变异了。
这张图代表病毒的不同突变结果。你可以看到最早出现的病毒株是在中国，以紫色表示，然后开始传播。每看到左侧图标上出现一个分支时，就表示病毒出现了一种略有差异的突变。
而这并不足为奇，像新冠或者流感这样的基于 RNA 的病毒，其变异的速度往往要 比基于 DNA 的变异快约 100 倍——尽管冠状病毒的变异要慢于流感病毒。
不仅如此，如果采用减缓策略，那就为病毒的变异提供了几百万次机会，因为有几亿人被感染。
这就是为什么你应该每年都接种流感疫苗。因为流感病毒有太多种变异后的病毒株，又总会有新的病毒株出现，所以即便接种流感疫苗也没法保证你永远不得流感。
换句话说：减缓策略是既假定美国或英国这样的国家有数百万人死亡，又假定病毒不会变异太多——但实际上病毒已经变异了很多。而且越多人被感染，病毒变异的几率也就越高。所以今年死掉几百万人，后面 每一年 都还要再有几百万人死亡。这种病毒的存在可能就会像流感一样变为常态，但它的死亡率却要高出很多倍。
如果采用减缓策略，那就为病毒的变异提供了几百万次机会。
因此，如果不能什么都不做，也不能采取减缓策略，那还有什么选择呢？只有遏制了。
选项 3：遏制（suppression）策略
减缓策略并非试图遏制疫情，只是尽力使曲线变得平缓。然而，遏制策略则试图采取严厉措施，从而迅速控制疫情。特别是包括：
- 立刻采取强力措施。下令实施严格的隔离措施。让疫情得到控制。
- 然后逐步放宽措施，让人们重新恢复自由，然后让社会和经济生活逐渐恢复正常。
那情况看起来会怎样呢？
实施第一波遏制措施后，死亡人数是几千人，而不是数百万。
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不仅减少了病例的指数级增长，而且还降低了死亡率，因为医疗系统并为完全崩溃。在上述模型中，我使用的死亡率是 0.9%，大概就是韩国现在呈现出的死亡率，韩国的遏制措施可谓最为有效。
这样说来，听起来非常容易啊。各国都应该采取遏制策略。
那么为什么有些政府还是犹豫不决呢？
他们害怕以下三点：
- 第一波的封锁可能会持续数月，这让很多民众难以接受。
- 长达数月的封锁可能会摧毁经济。
- 这可能并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只是把疫情往后推迟：之后一旦解除封锁，人们还是会感染，还是会有数百万人死亡。
以下是帝国学院所建立的封锁模型。绿色和黄色曲线分别代表不同的封锁方案。你会发现情况看起来还不是怎么样：峰值还是很高，那为什么要搞这么麻烦呢？
我们稍后再做解释，在这之前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认为遏制策略没用的人忽略了重点。
把减缓策略和遏制策略相比较，看起来两者都不怎么样。减缓策略是先死了不少人，但是不会破坏经济；而遏制策略是经济被破坏了，但只是把大量人口死亡推迟了。
但这种观点就忽视了“时间”的价值。
3. 时间的价值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们解释了时间了价值在于我们可以挽救生命。我们每多等待一天、一小时，疫情的威胁就会呈指数级别蔓延。我们看到 提前一天采取措施，就可以使总患病人数减少 40%，死亡人数更是可以减少更多。
但时间的价值不止于此。
我们的医疗系统将面临有史以来的最大压力。我们完全没有准备，面对着一个我们不认识的敌人。这就很难打赢战争。
如果你即将面对最强大的敌人，而你又对他知之甚少，现在你有两种选择：要么迎面而上，要么先做逃离，然后争取一些时间做准备。你会选择哪一个？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做的。世界已经清醒了。我们每抵御和推迟一天，我们就多一天准备时间。接下来说一说时间可以为我们做些什么：
减少病例数量
正如我们上周在湖北所看到的那样，在采取有效的遏制措施后，真实病例 的数量会在一夜之间急剧减少。
截至今日，拥有 6,000 万人口的湖北省实现日新增确诊病例为 0。
诊断数量会在几周内持续上升，但随后开始下降。确诊病例少了，死亡率也就开始下降。而且连带损害也会减少，由于医疗系统并为崩溃，所以因非新冠病毒而死亡的人数也将会减少。
遏制策略会使得：
- 新冠病例总数减少
- 立刻缓解医疗系统压力，减少医护人员负担
- 降低死亡率
- 减少连带损害
- 被感染、被隔离的医护人员可以康复并回到工作岗位。意大利有 8% 的感染属于医护人员感染。
了解真正的问题：检测和追踪
目前英国和美国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真实的病例。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知道官方提供的数字并不准确，而实际数据应该在几万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没有进行检测，也没有进行追踪。
- 再过几周，我们就可以解决检测问题，开始为 所有人 提供检测。有了这些信息，我们才知道疫情发的范围有多大，哪里需要采取更积极的行动，哪里已经安全，可以解除封锁。
- 新的检测方法 可以 加快检测速度，并且大幅降低成本。
- 我们还可以像中国或其他东亚国家一样，设立追踪机制，找到确诊病例所接触过的所有人员，然后采取隔离措施。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获得许多信息，让实施管控措施时更加有的放矢：如果我们知道病毒在 哪里，我们就能针对这些地方采取措施。这不是什么艰深的科学问题：这就是东亚国家在并为采取严苛的社会隔离措施的情况下仍能控制疫情爆发的原因。其他国家也有必要这样做。
只是依靠检测和追踪，韩国就遏制了疫情扩散，也并没有采取极为严苛的社会隔离措施。
加强能力
美国（英国大概也是如此）即将在没有物资的情况下走上战场。
我们的 口罩库存只够用两周时间，个人防护装备（“PPE”）不够，呼吸机不够，ICU 床位不够，ECMO（体外血液氧合机）不够……这就是为什么在减缓策略中死亡率会如此之高的原因。
但是如果我们能多争取一些时间，我们就可以扭转局面：
- 我们有更多时间来购买在未来所要用到的设备。
- 我们可以加快口罩、个人防护装备、呼吸机、ECMO 和其他关键设备的生产，以降低死亡率。
换句话说：我们没有几年时间来准备，而是要在几周内做好准备。让我们尽一切可能开足马力。许多国家已经动员起来了。许多民众也发挥出创造力，比如 将 3D 打印用于生产呼吸机部件。我们可以做到。我们只是需要更多时间。当面临致命敌人时，你还会先等几周时间去找盔甲吗？
我们要做的事情还不止于此。我们需要医护人员，他们从哪里来呢？我们需要培训助理护士，还需要让退休医护人员重返一线。许多国家已经开始这么做，但是这需要一些时间。我们可以在几周内做到这些，但是如果一切都崩溃了，那就没有可能了。
减少公众传染
公众感到很害怕。新冠病毒前所未见，我们知之甚少，不知如何去做！人们还是改不掉握手的习惯，也还是会拥抱。人们不习惯用手肘开门，在摸到门把手后也不会吸收，吃饭前也不会对餐桌进行消毒。
一旦有了足够的口罩，我们也可以让医疗系统以外的普通人戴上口罩。当然现在最好把口罩留给医护人员。但当口罩不紧缺时，人们也应该在日常生活中 佩戴口罩。这样一来，就降低了生病的人再向外传染的可能性，而且经过适当的培训，也能降低佩戴者被传染的可能。（戴上就比不戴强。）
这些都是降低传染率的低成本方法。病毒传播的次数越少，我们将来需要采取的措施也就越少。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对民众进行教育，并且为他们提供这些物资。
认识这种病毒
我们对这种病毒知之甚少，但每周都会有几百篇新的论文发表。
全世界终于团结一致来对抗共同的敌人。全球的研究人员也都发动起来以更好地了解这种病毒。
病毒如何传播？
如何减缓传染？
无症状感染者有多少比例？
他们会传染吗？传染力有多强？
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
病毒可以存活多久？
在那些表面面能够存活？
不同的社会隔离措施会怎样影响病毒的传播率？
代价又是如何？
最佳的追踪方法是什么？
我们的检测可靠性如何？
这些问题有了明确的答案，就能帮助我们做出更有针对性的应对措施，同时最大程度地减少对经济和社会所带来的损害。我们在几周内就能找到答案，不需要几年时间。
找到治疗方案
如果我们在接下来的几周时间就能找到治疗方案呢？我们多争取一天时间，就让我们距离找到治疗方案更进一步。现在已经有了 一些候选药物，例如 法匹拉韦（Favipiravir）、氯喹（Chloroquine） 或 氯喹联合阿奇霉素（Chloroquine combined with Azithromycin）。
如果在两个月内我嗯就找到了治疗方案呢？那我们要是采取减缓策略然后导致数百万人死亡岂不是显得非常愚蠢？
了解成本收益
上述措施可以帮我们挽救数百万生命，看上去这就够了。但是，政府不能只考虑患者的生活，他们还必须考虑所有人，严苛的社会隔离措施会对民众生活产生影响。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不同的社会隔离措施将会如何减少传播。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经济和社会成本是怎样的。
如果我们不知道它们的成本或收益，那么我们就很难下决定采取何种长期措施。
但几周的时间会让我们充分做出充分研究，了解这些情况，并确定优先级然后决定我们要做出哪些措施。
减少病例数，更多地了解问题所在，积累资源，认识病毒，了解不同措施的成本收益，对公众进行教育……这些都是抵御疫情的核心工具，我们只需要几周时间。
如果贸然选取一种错误的策略，不就等于白白送死，这岂不是很愚蠢吗？
4. 铁锤与舞蹈
现在我们知道，减缓策略可能是一种糟糕的选择，而遏制策略具有巨大的短期优势。
但人们不禁产生一些合理的担忧：
- 这些措施需要持续多久？
- 要付出多少经济代价？
- 实施这些措施之后是否还会出现第二个高峰？这会不会和什么都没做的结果一样？
这里，我们来看看真正的遏制策略是怎样的。我们称其为“铁锤与舞蹈”。
铁锤
首先，必须迅速积极地采取行动。基于上文提及的原因，加上时间的重要性，我们要尽快将其遏制住。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遏制措施要持续多久？
每个人所担心的是：我们被迫被关在家里几个月时间，会引发经济灾难和精神崩溃。遗憾的是，这个担心在帝国学院的文论中得到了印证：
还记得这张图表吗？从 3 月底到 8 月底的浅蓝色 区域 就是我们说到的“铁锤”时期，这就包括严苛的社会隔离。
如果你是个政府人员，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通过减缓策略让数十万或数百万人丧生，另一种是通过遏制策略先让经济停滞五个月，然后再有这么多的人丧生。这样看来后者并不是个听起来可行的选择。
但并不见得如此。这篇论文虽然推动了如今政策的实施，但也因为存在核心缺陷而 遭到严厉批评。它忽视了接触者追踪（韩国、中国以及新加坡等国的政策核心）或旅行限制（对中国来说至关重要），也忽略了人群大规模聚集的影响……
需要实施“铁锤”政策的时间是几周，而非几个月。
这张图表显示了从 1 月 23 日以来湖北地区（拥有 6,000 万人口）每天的新增病例数量。在 2 周内，中国就已经复工。在大约 5 周内，疫情已经完全得到控制。在 7 周内，新增病例就只是个例了。别忘了湖北是整个中国疫情最严重的地区。
而这还是橙色柱状长条，代表真实病例的灰色长条在更早些时间就已经开始下降（参见图 9）。
意大利、西班牙和法国也在采取类似措施：隔离，除非紧急情况或购买食品不得出门，追踪接触者，检测，增加医院床位数，旅行禁令……
然而，细节很重要。
中国采取的措施更严厉。例如，每家每三天只能有一人出门购买食品。另外，执法措施也更为严厉。这种严苛程度可能会更快阻止疫情传播。
在意大利、发货和西班牙，防疫措施就不那么严厉，实施起来也不那么严格。人们还可以走在街上，而且不戴口罩。这就很有可能会拖慢“铁锤”措施的脚步：意味着需要更多时间来完全控制疫情。
有些人将这解释为“这种措施是民主国家难以复制的”。这就错了。
在过去的几周，韩国是中国以外疫情最严重的地区。现在，疫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韩国并没有要求民众不能出门，他们主要是通过非常积极的检测、追踪接触者并且实施强制隔离从而做到控制疫情的。
下表很好地书评了各国都采取了哪些措施，以及这些措施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这项整理工作仍在进行中。欢迎反馈。）
这表明，有充分准备、有更强的流行病学权威、在卫生和社会隔离方面有更好的民众教育以及能够做到提早发现和隔离的国家，就无须在此后付出更大的代价。
相反，例如意大利、西班牙和法国等国家在这些方面做得不好，因此就不得不再采取强硬的“铁锤”措施来追赶。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美国和英国，尤其是美国，缺乏各类防疫举措。尽管疫情已经呈指数级增长，但他们仍为采取像是新加坡、韩国和台湾一样的措施来控制疫情。但这只是个时间问题。要么疫情大范围爆发，要么意识到行动迟缓的错误，必须过度补偿更严厉的“铁锤”措施。这是逃不掉的。
但这是可行的。如果像韩国那样在几周内控制疫情爆发而又没有做强制的社会隔离，那么，那些已经在采取社会隔离的强力“铁锤”措施的西方国家，无疑也可以在几周之内控制疫情。这取决于纪律、执行以及有多少人能够遵守。
一旦“铁锤”就为，疫情得到了控制，那么就要进入第二阶段：舞蹈。
舞蹈
一开始用铁锤猛力敲打了病毒，那么几周内就能控制住疫情，然后就能更好地去应对。现在就需要长期的努力来继续遏制疫情，直到疫苗问世。
这个阶段就是误解最大的地方：人们认为自己要被关在家里好几个月时间。但并非如此，实际上，我们的生活可能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成功国家的“舞蹈”
韩国、新加坡、台湾和日本的疫情已经出现很长时间，而韩国甚至有上千个病例，但为什么韩国人却没有被关在家里呢？
在这段视频中，韩国外长康京和解释了韩国的做法。其实很简单：有效的检测、有效的追踪、有效的隔离以及旅行禁令。
这篇文章则介绍了新加坡的做法：
猜猜看他们是怎么做的？其实和韩国一样。新加坡还根据他们的情况，对受到检疫隔离、旅行禁令和旅程厌恶影响的人提供经济补偿。
对于已经爆发疫情的国家来说，现在这样做是否为时已晚？并不会。先用“铁锤”争取到时间，然后就有机会正确做到这一点。前期等待越长的时间，“铁锤”措施就要越严厉、持续时间越久，但是还是可以控制疫情的。
但是，如果所有的这些措施都还不够呢？
R 的舞蹈
我将介于实施“铁锤”措施后与疫苗出现前的这段长达数月的时间称之为“舞蹈”。因为这段时间里不会全部保持严厉的防疫措施。有些地区疫情会再次爆发，而其他地区则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疫情。根据不同情况的不同变化，有些需要加强社会隔离措施，有些则需要放宽管控。这就是 R 的舞蹈：介于使生活重回正常与疫情的蔓延扩散之间的舞蹈，是经济与医疗保健之间的一种平衡。
这支舞要如何来跳呢？
一切都要围绕着 R 进行。如果你还记得的话，R 就是传染率。如果某个国家没有任何准备，早期的传染率会在 2 和 3 之间：这意味着在一个人被感染的最初几周内，平均来看，他会再将病毒传染给另外的 2 到 3 个人。
如果 R 大于 1，那么感染人数就会爆发式增长，很快就成为流行性传染病。如果 R 小于 1，疾病就会消失。
“铁锤”阶段的目标是使 R 尽快接近零，从而消除疫情的大流行。在武汉，最初 计算得到 的 R 值为 3.9，在封城和集中隔离后，R 值降到了 0.32。
但是一旦进入了“舞蹈”阶段，就不必再这样做了。只需要将 R 值保持在 1 以下即可：很多社会隔离措施会给人们带来真实的沉痛代价。人们可能失去工作、生意以及健康的习惯……
可以通过一些简单的措施就能使 R 值保持在 1 以下。
这是对不同类型患者对病毒反应以及传染性的预估。没有人知道这条曲线实际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们从各类论文中收集了数据然后尽力推测出这样的结果。
患者感染病毒后，每天都会具有传染性。把所有这些天的传染性加和，平均可达 2.5。
在患者还处于无症状阶段时已经会传染给其他人。此后，随着症状的发展，通常人们会去医院，被诊断入院后，传染的可能性也就降低了。
例如，在被感染初期的无症状阶段，你会和往常一样。和人交谈时，就会传播病毒。当摸完鼻子再接触门把手开门时，下一个开门然后又摸了鼻子的人就会被传染。
病毒在体内复制越多，传染性就越强。然后一旦出现症状，就会逐步停止上班、卧床休息、佩戴口罩或者住院就医。症状越明显，保持的社交距离就越远，也就减少了病毒的传播。
一旦住院，即便是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但由于被隔离，病毒也就不容易传播了。
这就是为何新加坡或韩国的措施有这么大作用：
- 如果进行大规模检测，就可以在出现症状之前就发现患者，从而进行隔离，减少了传染。
- 如果教育民众如何及早发现症状，那么就可以缩短上图蓝色区域的天数，从而降低了整体传染性。
- 如果只要出现症状就立刻隔离，那么上图橙色区域的传染期就没有了。
- 如果教育民众保持距离、戴口罩、勤洗手以及进行消毒，那么在整个周期内都会减少病毒的传播。
当所有这些措施都失效时，我们才需要采取更严格的社会隔离措施。
社会隔离措施的投资回报率 ROI
如果上述措施全部实施后，R 值仍然远高于 1，那噩梦我们就需要减少每个人平均接触到的人数。
有一些低成本的方法，比如禁止超过一定人数（例如 50、500 人）的聚集活动，或者让人们尽可能在家工作。
其他的一些方法就要在经济、社会以及道德上花费高额成本，比如关闭学校，停止营业场所，要求所有人待在家里。
上面这张图表是人为构造的，它实际上并不存在。因为对此没有足够的研究或者能够把所有这些措施都放在一起进行比较。
这很遗憾，因为如果有了这样一张最重要的图表，政府就能够借此作出决策。它描绘出了决策所需要考量的问题。
在“铁锤”阶段，政府希望在民众能够接受的管控措施范围内尽可能地降低 R。在湖北，一直被降低到 0.32。而我们可能不用如此，可能只要到 0.5 或 0.6 就够了。
但是在“R 的舞蹈”阶段，就要尽可能维持在 1 附近，并且要长期保持在 1 以下的水平。这样既可以防止疫情再次爆发，又能避免过于严格的管控措施。
这意味着政府领导无论明白与否，他们必须要做的是：
- 列出为了降低 R 值所能采取的所有措施。
- 了解这样做的好处：降低 R 值。
- 了解这些措施的成本：经济、社会以及道德成本。
- 根据成本效益丢这些措施进行排序。
- 选出那些以最低成本能达到维持 R 值在 1 以下的最有效手段。
一开始，政府可能对这些数据没有太大信心。但是政府应该这样去做考量。
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这个过程定型下来：认识到这个数字非常重要，我们需要尽快搞清楚当前的 R 值是多少，每项措施对于降低 R 值有着怎样的影响，以及所带来的社会和经济成本如何。
只有如此，政府才能对应采取何种措施能够做出理性的决定。
结论：争取时间
新冠病毒已经在全球范围内蔓延。152 个国家出现新冠病例。我们在与时间赛跑。但实际上我们本不必如此被动，我们可以这样来看清楚这一点。
有些国家，尤其是那些还没有收到疫情严重影响的国家，可能还在想：疫情会在我们这里发生吗？答案是：疫情可能就已经发生了，只不过你没有注意到。等到真正发现疫情时，这些国家的医疗系统可能比拥有着强大医疗系统的富裕国家受到的冲突更为巨大。现在就该考虑采取行动了，提早行动总好过于事后后悔。
对于已经爆发新冠疫情的国家来说，选项很明确。
一种是采取减缓措施：让疫情大规模爆发，让医疗系统崩溃，让数百万人死亡，任由病毒变异蔓延。
另一种是全力以赴与之 对抗。可以封锁几周时间来争取时间，制定教育行动计划，控制病毒蔓延，直到疫苗问世。
至今为止，包括美国、英国和瑞士在内的很多国家都选择了走减缓这条路。
这意味着战斗还未打响，他们已经放弃。他们看到了其他国家的成功经验，但是他们却说：“我们不能 这样 做！”
如果丘吉尔当年也是这样说，那会怎样？“纳粹分子已经席卷欧洲，我们无法抗衡，投降吧。”这就是当今全球很多政府都正在做的事情。他们没有给我们反击的机会，我们必须自己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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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数百万人的生命仍处在危险之中。如果你认为这篇文章可以改变人们的看法，请分享它（或任何类似的文章）。政府需要意识到这一点，以防止灾难的到来。是时候行动起来了。
